你看雲時很近

目光常常飄到了別處。

總有無限個原因把事情擱置。生活堆積了對自己的愧疚。反芻。

身邊的物和事，熟悉的令人厭倦，陌生的想要躲避。不自由。不流動。像某種疲倦的滯留。

每刻都在渴望之中。
有一堆糾結需要清洗。
要離開混濁的水。沒有名字，沒有地圖，沒有認識的人，沒有走過的路。像幽靈般穿梭於人群之中。

然後拋掉，殘留在現實中的不浪漫。

關於《蜂城》

Thursday, November 17, 2011 at 6:21am

關於蜂城的劇本，其實一直很想和有份建構起這個蜂城的你們認真談談，但一直沒有時間和適合的機會，現在演出完了，剛剛打完bino又未訓得著（而我知道之後我唔會咁好心機打），就把一點點想法打出來吧。

真的想要謝謝你們，特別是導演的信任。

不知道你們對這個故事有什麼看法。今天的感覺很奇異，明明眼前那麼多人穿著印著大大隻「蜂城」字的T-SHIRT，卻有很多面孔是陌生的。畢竟蜂城原本只是 一個想像出來的世界，能得到那麼多人的合力，把它搬上舞台，真的有一下覺得，很感動，又很想知道，這麼龐大的production team裡的每個人，會怎麼看這個故事呢？

蜂城裡包含很多個人情感。當我在寫K這個角色時，我覺得我就是K，為了所謂理想 而在這充斥著荒謬的世界中掙扎，但另一方面我自愧不如K，很多時候缺少了一股堅持的傻勁，面對世界的時候，很容易感到無力、消極。於是我自私的把這個世界 的出路刪掉。縱使這劇本內處處有預言的出現與實現，我想要討論的並不是命定問題。在這個世界中，預言並不是什麼具有神秘力量的存在所作出來恐嚇世人的說 話，而是人的「共業」的結果，是我們（無論自覺或不自覺地）參與其中而無法脫離的。但正因為此也透露了人是可能參與改寫這個結局的。把這無力感推到極致， 是為了思考現實中別的可能性。營造一團黑暗，是為了找出它所漏出來的，渺茫而珍貴的光。

蜂城的故事沒有完。有一天繼續寫的話，可能會給它一條出路，也可能不。每一天我都在調整自己對世界的看法，每一天都告訴自己所看到的，只是很少很少的部分。在創作之中，在和你們一起創作與 討論之中，我也重新整理了自己一遍。戲劇創作是如此漫長而崎嶇，但這也正是它可愛的地方。


（那個有關蟑螂的故事也是時候寫下去了。）

有關選擇

電影看完了。心裡一陣陣悸動。

1/年少夢蝶，中年學佛修禪，周公一生求追求超越境界，晚年憶起一生離合，仍不勝其悲。
我在想，也許我們可以成為人是很幸福的事。
幸好，我們是人，幸好我們有情，幸好情不是容易擺脫的事，幸好情讓我們再苦，我們還可以寫詩。

2/即使生不是我所選擇，情不是我所選擇，但我可以選擇早起，可以選擇細心穿好一身長衣服，可以選擇在人來人往的大街找一個幽暗的角落建立自己的國。何時開始我們習慣了把許多選擇刪去。我們的生活到哪裡去了。我們的選擇到誰的手去了。

我所嚮往的也不過是，忙人所閒，閒人所忙。
對了，為什麼不？

3/周公已90高齡，活潑依然的心靈教人喜愛。這時代，當成為這些偉大詩人的背景，顯得更沉悶與醜陋。這些詩人、文學家，一個個生於、成於動蕩與充滿激情的年代，而我們的時代，又會產出怎麼樣的人呢？

4/ 「舉世皆笑，我不妨獨哭；舉世皆哭，我何忍獨笑？」什麼讓一個詩人偉大，也不過在於此。

我選擇──仿波蘭女詩人 WissLawa Szymborska
周夢蝶（2004）

我選擇紫色。
我選擇早睡早起早出早歸。
我選擇冷粥，破硯，晴窗；忙人之所閒而閒人之所忙。
我選擇非不得已，一切事，無分巨細，總自己動手。
我選擇人一能之己十之，人十能之己百之。
我選擇以水為師──高處高平，低處低平。
我選擇以草為性命，如卷施，根拔而心不死。
我選擇高枕：地牛動時，亦欣然與之俱動。
我選擇歲月靜好，彌猴亦知吃果子拜樹頭。
我選擇讀其書誦其詩，而不必識其人。
我選擇不妨有佳篇而無佳句。
我選擇好風如水，有不速之客一人來。
我選擇軸心，而不漠視旋轉。
我選擇春江水暖，竹外桃花三兩枝。
我選擇漸行漸遠，漸與夕陽山外山外山為一，而曾未偏離足下一毫末。
我選擇電話亭：多少是非恩怨，雖經於耳，不入於心。
我選擇雞未生蛋，蛋未生雞，第一最初威音王如來未降跡。
我選擇江欲其怒，澗欲其清，路欲其直，人欲其好德如好色。
我選擇無事一念不生，有事一心不亂。
我選擇迅雷不及掩耳。
我選擇最後一人成究竟覺。

──民國九十三年甲申端節後十日

再自轉

每次墮進水底，以為一定會淹死，過後總會發現只要微微抬高頭就有空氣。
當目光只放在自己身上，如何找得到出口。

再也不要，不要陷入深淵了。

我跳出去看著自己。看著縮小了的自己。
手上的事重要嗎。一個月後我還會在意嗎。那麼一年之後呢。
還為什麼苦惱嗎。痛楚有什麼捱不過嗎。 疲累總不會不能恢復吧。
我知道什麼捆綁著自己。不要再被捆綁。沒有什麼屬於我。沒有什麼可以失去。
再多轉兩個圈。情緒可以甩走。
我還是我。
我明白是怎麼一回事。把自己當作研究對象，才能客觀地處理情緒。


我知道為什麼要讀哲學。我知道為什麼想讀哲學。我記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