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年5月24日 星期四

我又走上這個地方

我記得周遭的風景好像脫了色。那天。

我走上了觀塘麥當奴的二樓,胡亂找了個坐位,跟前還放著一杯未喝完的可樂,紙杯上的水珠很大顆,那好像是一個風口位。我發現自己已不經意的坐在落地玻璃前,一片快將消失的街景,似會勾起一些危險的記憶。於是我別個頭去,看著周遭的人,都跟我一樣,一個人佔著一張檯,而神情從容。

我常常覺得這裡是某種天堂。沒有人需要裝作在等人,或焦躁地看著手機,或飛快的揭著報紙,以掩飾一個人進餐或打發時間那種羞愧的模樣。這裡的時間好像不曾開始也不會結束。中年男人拿著裝著薯條的紙袋上下晃動像個頑皮的小孩,沒有人用異樣的眼神看著他,沒有人逃避任何人的目光,沒有人為了原則而對抗廿蚊餐的誘惑,沒有人因為口腹之慾而罪疚。一切都好像都被接受,以生活之名。我突然發現手又執著筆。

然後電話響起。

我又想起那些關於空間的話。創造需要某種特定的空間嗎?有沒有自己的房間,真的有那麼大的決定性嗎?半點滋擾足以對作品產生毀滅性的影響嗎?我又把筆尖擱在手上的紙上。我想沒有不能寫的時候。但手機不停震動,不停回覆來電或短訊,不斷擔心生活上的大小事務的時候,卻幾乎只能寫出浮躁的字。每次很需要書寫的時候,都很想擺脫這一種累積下來的浮躁。生活很吵,生活是嘈吵的循環,在逃避一種噪音的時候,又走進了另一種噪音之中。

掛掉了電話。筆已經收起了。

我又想起那個早晨。那時好像很年輕,還有些沒有由來的糾結。沒有原因的嚎哭,然後醉醺醺的逃離了人群,在天台與陌生的街道中徘徊,走上不知去向的小巴,迷糊的走過彎彎曲曲的路,卻回到這樣的一個地方。酒氣還未散,我點了一份早餐,切得細細的吃,看著街頭由暗到光,等待地鐵站的頭班車。想起那一天的無聲,掏空的思緒。一樣坐著許多人,一樣孤獨而不寂寞。

這種寧靜,好像之後都沒有遇到過。